【小圓同人|杏沙耶/紅藍/杏さや】Amazing Grace

Amazing Grace


·叛逆世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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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杏子,妳很久沒回去風見野了吧?」


當杏子一踏進房裡,沙耶加便停下了桌上剛響起小提琴獨奏版的《月光》前奏的手機,向對方開口搭話。她拔下兩邊的耳機,轉過身來把雙手都搭在了椅背上,直盯著頭上披著毛巾的同居人瞧,「明天剛好是星期六,反正也沒什麼事,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哈?回去幹嘛?」杏子一臉納悶地回望著沙耶加,內心卻不免感到有些緊張和心虛。

前天焰才找上杏子請她一起去一趟風見野,誰知她們不但沒去成風見野,反倒發現她們疑似是被結界之類的東西給困住了,根本走不出這個見瀧原市。雖然焰要她保密,但這麼可疑的情況她還是認為應該和其他人商量才妥當,她也不喜歡騙人,再加上這種事本就不可能瞞得了多久⋯⋯說不定沙耶加也是因為察覺到了異狀,才會這麼問?

「妳之前不是一直吵著說想吃風見野的拉麵嗎?」沙耶加邊說邊走到了床邊,拿起床邊櫃上的吹風機,插上電源後便拍了拍床鋪示意杏子過來坐好。她右手握著吹風機,左手則熟練地翻弄著那頭濕漉漉的焰髮。

杏子盤起雙腿,放鬆身體任由沙耶加擺佈,目光投向窗外那片月色朦朧的夜空,有些心不在焉地說:「是沒錯啦。」

「怎麼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沙耶加將吹風機的風量調小了一格,接著便湊近杏子的耳畔,稍微壓低了聲音問道:「妳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從前天晚上回家就怪怪的,飯也吃得比平常少。」

嘖,這傢伙怎麼就在這種時候特別敏銳啊。杏子心底咋舌,若無其事地隨口搪塞過去,「哈?是妳想太多了吧?而且哪有人只用食量就去評估一個人的狀況啊。」

「沒有人比妳還適合用這套評估方法了吧。」

「別把我當狗啊喂!」

「才沒有,狗比妳可愛多了。」

「妳這傢伙是想打架嗎?」

好吧,這個混蛋看起來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杏子沒好氣地白了正咯咯地竊笑著的同居人一眼,儘管礙於視角對方沒可能看得見。不過,她確實挺想再進一步調查這前所未聞的異況,和沙耶加一起或許能查出個什麼端倪,運氣好的話兩人還能吃上拉麵。

「既然是沙耶加主動提說要去的,那就妳請客?」

只見沙耶加露出一副「敗給妳了」的表情,一邊搓著杏子快要乾了的頭髮,一邊輕笑著反問:「哪次不是我買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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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杏子意料之外的是,她和沙耶加兩人真的平安無事地抵達了風見野。她們搭的是同樣路線的公車,而且只搭一次就到站了。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也沒有出現任何異狀,彷彿那天的離奇經歷才是一場夢境。

她們順利在杏子常光顧的拉麵屋吃上了拉麵,還加點了一份煎餃跟炒飯——如此旺盛的食慾足以讓沙耶加相信她已經恢復成平常的杏子了。不過正如杏子所說,這家拉麵的確很好吃,特別是它那獨特的牛骨湯頭更是讓人讚不絕口。

用完午餐,在同居人半帶強硬的要求下,杏子便帶著沙耶加到以前常去的地方晃了晃,告訴她哪個區域是夢魘的盛產地,帶她去了自己在簽約後才發現的絕佳觀景地點,在那裡可以俯瞰整個風見野,再會藏的夢魘也逃不過魔法少女的狩獵。沿路經過市場時還順帶買了蘋果和鯛魚燒,滿足口腹之慾的杏子不禁直呼這一趟返鄉之旅的確很值得。

不過,這其實是杏子第一次當自己故鄉的嚮導,未曾有過的經驗帶給她無以名狀的欣喜——或許這就是父親過去時常教誨予她的「分享的快樂」吧。久違踏上自己所生長的這片土地,沉寂的回憶也跟著鼓噪了起來,無論悲喜好壞都讓杏子感到眩暈,她甚至懷疑它們都摻了酒精——才會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就帶沙耶加來到這個被神明忘棄了的地方。

——她曾經的家。

推開了搖搖欲墜的大門,往時的熟悉光景隨即撲向了杏子的視界。

破敗的教堂如沒落貴族宅邸裡蒙了塵的畫,獨坐在被那無情雪夜凍結了的時光。在她離開之後,便再也無人前來造訪,徒有空殼的教堂儼然已成了信仰的棄所。

就和她一樣呢。

杏子自嘲地暗笑了聲,心裡盡是一片嗆人的苦澀。

她到底有多久沒來這裡了呢?待在見瀧原的這段日子實在過於安逸舒適,甚至讓她開始逐漸淡忘了這份不該被輕放的遺念。她還真是罪孽深重啊——杏子忍不住有些自虐地想。

斜陽灑進了殘缺的彩繪花窗,五彩繽紛的玻璃在金黃輝芒下如萬華鏡般閃耀動人,聳立於佈道台後方的十字架莊嚴神聖,但在杏子眼裡看來卻形同為遺落教堂立起的墓碑。

「真懷念啊。」

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語讓杏子皺起眉頭,滿臉困惑地望向搶去了自己台詞的沙耶加,「⋯⋯妳來過這裡嗎?」

「嘛,很久以前來過一次。」沙耶加瞥了杏子一眼,稍稍揚起嘴角,勾勒出一個曖昧的淺笑,蔚藍如海的眼眸注視著被染得昏黃的禮拜堂。

杏子不曾見過沙耶加的這副表情,彷彿是在緬懷某種一去不返之物的寂寞令她心頭一緊,心中的疑惑也變得更深。

「我還真看不出來妳會對這樣的地方感興趣。」

「是我的⋯⋯朋友帶我來的。」沙耶加遲疑了半晌才將『朋友』這個詞說出口,「那時候我遇到了一點挫折,她大概是想給我打打氣吧。」

「眼光倒是挺不錯。」杏子輕笑著應聲,語中隱隱透露著對父親的自豪,「老爸的教會可是很棒的。」

畢竟他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啊。

一心朝著十字架前進的杏子踩著階梯走上了佈道台,長靴在破朽的木板敲出清脆的聲響,更喚醒了她未曾褪色的回憶以及對逝去家人的念想。

「以前我也當過修女,而且挺擅長聽人懺悔的。」瞟了一眼角落那間幾近潰不成形的告解室,杏子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沙耶加還給我告解過呢。」

沙耶加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繾綣的目光柔和地凝視著沉浸在思念裡的杏子,以輕如雨點般的聲音對著她的背影說道:「我知道哦。」

她都知道。

所以她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像是在壓抑著撲上前抱住杏子的慾望那般,沙耶加下意識地擁緊了抱在胸前的那袋蘋果。

沐浴在暮光下的焰髮少女幾乎就要和身後那片彤霞融為一體。藍髮少女不禁想起了她在冰冷盔甲裡撞見的溫暖火光,想起了曾幾何時的她們,想起了那些不再被共享的記憶。

為了了卻自身眷念而加入這趟救贖之旅的沙耶加更深知,這是只屬於杏子的巡禮,也是她最後所能給她的贈禮。

畢竟——等到她的使命完成之後,她就無法繼續陪在她的身邊了。

伸手輕輕拭去了積在佈道台上的塵埃,覆著一層薄繭的指尖在木桌上擦出一道鮮明的痕。杏子清楚記得每當在迎接信眾之前,她的父親總會先把聖經放在這個位置,並轉身向俯視著世人的十字架虔誠地禱告。台下的她也會與年幼的妹妹跟著父親一起默禱,而她最後一次的祈禱,是在家人離她而去的那一個雪夜。

杏子抬起頭來,環顧著破舊蕭瑟的禮拜堂,試想著當年父親所見到的繁盛風光,今非昔比的光景令她不甚唏噓。最後,她的視線與台下神情淡然的藍髮少女交會,一股無以名狀的感懷之情隨即湧上心頭,然而杏子卻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感到這般近似悲傷的惆悵。

是因為沙耶加看向自己的眼神,此刻看來是如此寂寞又孤獨?

還是因為映照在那雙水色眸底中的自己,此刻看來也是如此孤獨又寂寞?

這樣凝重的氛圍可不適合她們啊,再說最近令她心煩的事已經夠多了。不願這片讓人窒息的沉默繼續在彼此之間漫延,杏子很快便整頓好心情,用明快的語氣開口:「吶,沙耶加,妳喜歡音樂對吧?」

「咦?啊、嗯⋯⋯是喜歡沒錯。」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提起這種事的沙耶加感到意外又不解地頷首。

緩步走下木質階梯,杏子指了指牆邊那台被蓋布罩住了的鋼琴,「那要聽我彈琴嗎?」

「咦?彈琴?杏子妳會嗎?」沙耶加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地反問。她實在難以將彈琴這項技藝和這個杏子連想在一起,不論是哪個世界線的杏子都是。

「多少會一點啦,媽媽以前有教過我。」杏子邊說邊領著沙耶加走到了鋼琴前,「但不像那個小少爺一樣專業就是了。」

語畢,杏子便一把掀開了沾滿灰塵的蓋布,飛塵在鬱金香色的柔光中輕盈耀動,猶若飄舞的微小星辰。

藏在蓋布底下的是一台直立式的彎腳木製鋼琴。從外觀上就看得出歲月磨蝕的痕跡,彩繪琴蓋除了少許擦痕,塗料也有幾處剝落和褪色,底下的金屬踏板同樣已有些生鏽,不過這樣的程度在演奏上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拉開鋼琴椅,拍掉上頭的一層灰,杏子坐妥後便讓沙耶加坐到了自己的右側,不由得憶起了從前。孩提時期的杏子也時常和小桃像這樣坐在母親的身旁,一邊看著她彈琴,一邊跟著琴聲一起哼唱,偶爾還會搶著幫忙把樂譜翻面。

想到這兒的杏子便忍俊不禁,隨即雙手使力抬起了頗有重量的琴蓋,把鋪在琴鍵上的絨布放到了上頂蓋。她扳了扳手指,深吸一口氣,實驗性地彈起了中等速度的音階。雖然在這種久未練習的情況下,她的琴藝肯定是生疏不少,但一切正應驗了母親曾告訴她的那句話:身體本身是具有記憶的。拱起的手指一落到琴鍵上便自己動了起來,像是呼吸般自然地透過鍵盤彈奏出飽滿洪亮的音色。

一旁的沙耶加則是感到新鮮地盯著神情專注的杏子瞧,哪怕如今的她已經是接近全知的存在,卻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杏子。再加上,作為一個聽眾沙耶加的確是經驗豐富,不過這麼近距離觀賞演奏卻還是第一次,更何況演奏者還是那個杏子。

握著長槍驍勇善戰的狂犬,實際上卻擁有這樣一雙靈巧的手,總感覺好不甘心啊——她雖然喜歡音樂,聽的曲子也不算少,但在演奏樂器這方面實在沒什麼才能,指揮或是唱歌之類的話倒是還行。

「⋯⋯妳幹嘛一直瞪著我的手看?」意識到帶著熱意的視線後,杏子頓時停下了彈奏,轉頭看向幾乎都要和自己貼在一起的沙耶加。

「只是羨慕杏子竟然有這麼一雙巧手,甚至有點嫉妒呢。」

「哈啊?妳在說什麼蠢話。」聽到這句更讓人不明所以的話,杏子皺起眉頭露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接著便話鋒一轉:「有什麼想聽的嗎?雖然太難的我沒辦法,不過簡單一點的譜基本上還彈得起來。」

「用手機看譜也未免太累人了,」沙耶加偏頭想了想,「杏子最拿手的曲子就好了,可以背譜彈的那種。」

那麼答案就很明確了。

幾乎是一瞬間就決定好選曲的杏子輕輕一笑,而後便開始了彈奏。

耳熟能詳的優美旋律讓沙耶加立刻反應過來,頗感驚喜地出聲讚嘆:「是《奇異恩典》啊。」

「我會彈的曲子大部分都是這類型的啦。」

「也是呢,畢竟杏子是在教會長大的孩子嘛。」

杏子輕輕漾開一抹懷戀又帶點落寞的笑靨,「這是我媽媽最常彈給我們聽的一首曲子,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

見狀,沙耶加只是溫柔地微笑著點頭輕語:「是一首很棒的曲子呢。」

話音落盡,兩人便不再言語,各自懷揣著被樂聲牽動的思緒,沉浸在空靈悠揚的琴音之中。

或許是身處在教堂的緣故,沙耶加的心靈感到如受清水洗滌般的平靜明朗,甚至回想起了被圓環之理引導時的感覺——又或者只是因為,現在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人是杏子呢?

她仔細端詳她的側顏好一陣子,似乎隱約感悟到了什麼之後便釋然一笑。沙耶加悄悄闔上雙眼,全心全意地諦聽著撫慰人心的演奏。與恭介好比藝術品般精緻的演奏不同,杏子所彈奏出來的樂音就如同她曾幾何時的祈禱一般,樸實而透明,如同她忠於自我的靈魂一般,真摯而赤誠。

將沙耶加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的杏子忽地靈光閃現,在彈完最後一個音符後便向她提議:「要彈彈看嗎?」

「咦?」以為杏子只是在說笑的沙耶加沒有多想就擺擺手笑著拒絕,「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會彈琴啦。」

然而杏子對此的態度卻是異常認真又執著,「妳在簽約之前也不會打夢魘不是嗎?小菜鳥。」她徑直拉過了沙耶加的手,「我帶著妳彈,妳很快就會了。」

「不要叫我小菜鳥!」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沙耶加感到不知所措。她垂眸望向杏子與自己相疊的手,由指掌傳遞而來的暖意令她一陣心跳加速,想要掙脫卻又動彈不得,「而且彈琴跟打夢魘明顯是兩回事吧!」

「兩個都是靠實戰上手啦。」語畢,杏子便露出一個促狹的笑容,湊近沙耶加的耳邊揶揄道:「妳不是說覺得嫉妒嗎?既然如此就讓好心腸的佐倉さん手把手給妳特訓,這樣妳還有什麼不滿?」

「妳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裡學來這些東西的啊⋯⋯」

難道這也是魔女結界的把戲嗎?沙耶加撇過頭來有氣無力地反問笑得很歡的杏子,她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得像紙袋裡的蘋果,也知道這就是對方想見到的反應。真叫人不爽。

「當然是妳書櫃上的漫畫啊。」總算止住笑意的杏子如實回答,並再次握起沙耶加的手,一同置於黑白琴鍵上,「但我是認真想要教沙耶加彈琴啦——只教妳彈主旋律的部分就好,這樣可以吧?」

「一樣是《奇異恩典》?」

杏子點了點頭。

沙耶加挑起眉毛,想了幾秒鐘後便接著說:「那這次杏子也跟著一起唱歌吧。」

「哈、哈啊?」

「這樣才有在教堂裡的感覺嘛,也比較有儀式感什麼的。妳不是修女嗎?」

「修女又不用唱歌。」

「哼嗯——看妳一副這麼抗拒的樣子,」沙耶加瞇起眼,對杏子露出一個嘲諷的壞笑,「難道說妳唱歌很難聽?還是在害羞了?」

「什——才沒有!」

「那就唱一下嘛!人家也想聽聽看杏子的歌聲的說。」

「只有我一個人唱不公平吧!」

「那就一起唱?」

杏子直視著那雙澄澈的眼睛思索了半晌,泛起溫淺的笑意,「倒也不是不行。」

尚不純熟的質樸琴音伴隨著歌聲在只有兩人的教堂裊繞響起,重拾希望的少女不禁想起了在那個孤寂雪夜中,對著十字架獨自祈禱的自己。早在她求助於被出售的奇蹟之際,神明便起身帶走了祂的恩典,卻又在許久之後,給了她一個應許之地。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
And grace that fear relieved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

Through many dangers, toils, and snares
I have already come
'Tis grace has brought me safe thus far
And grace will lead me ho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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