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同人｜杏沙耶/紅藍/杏さや】When they gone

When they g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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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又做夢了。

內容不外乎又是關於沙耶加死去的夢。

自從沙耶加不在了以後，杏子便老是做這些令人不快的夢，而且一次比一次來得清晰，夢境幾乎要成為現實，幾乎要把她逼瘋。

與以往大不相同的是，這次在夢中出現的場景不再是那個藍髮女孩斷送了年輕生命的車站，而是一片漆黑無光的深海，冰冷死寂，彷彿沉積了塵世間所有的悲傷與絕望。杏子則不斷聲嘶力竭地喊著沙耶加的名字，然而對方卻彷彿什麼也聽不見似的，只是瑟縮著殘破不堪的身軀下沉，最後潰散成虛幻的泡影，世界就此靜止無聲。

這可以說是杏子至今所見過最糟糕的夢了。

在被自己的冷汗給浸濕了的床鋪上翻來覆去了好一陣子，杏子便領悟到這又是一個不眠之夜的事實。內心煩躁不安的她索性站起身，一把抓起掛在門邊的外套，決定到外頭透透氣。

一陣熱風吹過，末班電車緩速駛入月台，車門在失魂落魄的杏子面前敞開，炫目燈光打落在她了無生氣的面龐。深夜時分，車廂裡早就空無一人。杏子踉蹌退了幾步，愣忪目送著已經關上車門的電車加速駛離了冷清的月台。

待她回過神來才猛然發現，原來剛才自己所走過的全是和沙耶加息息相關的地方。

沙耶加居住的公寓。

和她一起吃過幾次的拉麵店。

硬是被她拉著一起去逛的唱片行。

第一次見面時就和她大打出手的窄巷。

以及最後一次看見她身影的這個車站——讓自己被惡夢纏身的一切源頭。

⋯⋯這都算是些什麼啊，混帳。

杏子不禁替病入膏肓的自己感到可笑，她竟不論夢境抑或現實都離不開那抹海藍——也許她真如麻美所言該去找個心理醫生什麼的。

屋外雷雨交加，呼號不斷的風雨令手無寸鐵的玻璃窗瑟瑟發抖，哪怕下一秒就被強風給掀開也不奇怪。正當焰打算走到浴室將裡頭的門窗鎖緊時，玄關便忽然傳來了猛烈的敲門聲。那像是要拆了自家大門的連環敲擊聲鐵定不會是風吹雨打就能造成的。

朝牆上的掛鐘瞥了一眼，焰偏頭思索著究竟有誰會選在凌晨一點這種詭異的時間點登門造訪。

——喂，焰，妳還沒睡吧？

隨即，這道不請自來的心靈通話便替她的疑問送上了解答。

焰一打開門就撞見在暴雨中淋成了落湯雞的杏子。

一身狼狽的紅髮女孩站在門口一邊扶著牆，一邊粗喘著氣。

「喲，不介意我在妳這裡躲個雨吧？」杏子舉起手上裝滿了零嘴的塑膠袋，「我順便帶了點吃的，就當作是住宿費吧。」

「⋯⋯無所謂。反正我也睡不太著。」

「哈，那看來我們是失眠同盟了啊。」

「快進來吧。妳會感冒的。」

「妳又做夢了嗎？」焰一邊問道，一邊將毛巾遞給脫下了外套正在找地方晾乾的杏子。

「⋯⋯嘛，算上這次的話，」杏子擦著濕黏黏的毛髮，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答道：「大概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吧。」說罷，她便撕開薯片的包裝開始喀滋喀滋地吃了起來，不消片刻就將整包薯片給吃個精光。

杏子不快地嘖了聲，一邊後悔著自己應該多買幾包，一邊從塑膠袋裡拿出一盒綜合口味的巧克力豆，那是沙耶加很喜歡吃的牌子。最近還新推出了抹茶和藍莓口味，可惜她已經沒辦法吃到了。想到這兒，杏子便不禁有些傷感了起來。

「要吃嗎？」

「不了。」望著杏子遞到眼前的巧克力豆，焰只是語氣淡然地拒絕。

早知結果會是如此的杏子聳了聳肩，接著眼角餘光便發現了被靜置桌上的素描本和畫筆，她頗感意外地驚嘆：「嘿——我都不曉得妳還會畫畫？」

杏子隨手翻閱了起來，發現裡頭描繪的都是同一個女孩的樣貌。甜美的女孩穿著見瀧原中學的校服，有著一頭柔美飄逸的櫻髮和一對純真無邪的眸眼，總是面掛著溫和燦爛的笑容。

「⋯⋯這些都是『鹿目圓』嗎？」

「先別管我的事，」紫曜石般的深邃雙眼頓時閃過一縷悲傷，焰從杏子手中抽起了素描本，話鋒一轉：「妳想和我說說妳的夢嗎？妳是為了這個才來找我的吧。」

焰從來都是轉移話題的高手。

「妳又夢到了美樹沙耶加？」

聽見那個熟悉不過的名字，杏子眉角一抽，接著悲嘆般地自嘲道：「是啊⋯⋯那傢伙也真夠纏人的，就算死了也不肯放過我啊，明明只是個笨蛋。」

語畢，那張落寞的臉上便露出了令焰感到似曾相識的苦笑。

看著悵然若失的杏子，焰沒有答話。

自從沙耶加被圓環之理引導了以後，杏子便時不時就會露出這般哭喪著臉的落魄姿態，讓麻美和焰都感到十分憂心。

焰更是不禁回憶起過去所目睹的種種事蹟。

「有件事我從以前就想問了。」

「哼？」

「妳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執著於美樹沙耶加？」

「⋯⋯誰知道，我也希望有人能告訴我，讓我好好睡上一覺。」

「在我看來妳對她的執念可不是一般的深。」

真要說的話，或許就像自己對圓一樣。垂下目光，焰感慨地望著手中的素描本如斯暗忖。

橫渡過無數時間軸的她，除了見過圓無數次的死亡，也同樣見過杏子無數次的犧牲。

她的犧牲總和美樹沙耶加脫不了關係。

像是一條萬年不變的定理，只要美樹沙耶加成為魔法少女，佐倉杏子就會上門找她麻煩，和她從互相廝殺的惡劣關係開始發展。有的時空裡她們會逐漸成為親密的朋友，有的時空裡儘管她們關係劍拔弩張，杏子卻依舊會為了她獻身，義無反顧。

焰尤其記得，在得知是自己親手了結早已窮途末路的沙耶加後，悲憤不已的杏子竟也因此絕望，被詛咒吞噬的她化身成魔女，最後也逃不過成為自己手中的一顆悲嘆之種的命運。在此之前，焰則一直以為杏子會是她們五人之中，與成為魔女的未來離得最遠的魔法少女。

從那時候起，焰便終於明白美樹沙耶加的存在之於佐倉杏子是如此意義重大。

「——妳不也是還念念不忘著那個『鹿目圓』嗎？那又是為什麼？」

只見焰的臉登時佈上一層陰霾，自覺失言的杏子便開口道歉：「抱歉，我不是要⋯⋯」

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拿起水杯輕啜幾口，便陷入沉思。

一片尷尬沉悶的靜默在兩人之間揮散開來，令杏子感到渾身不自在。

她可不是大半夜要來找人吵架的啊。

「我那時候要是再機靈點，也許沙耶加就不會死了吧。」杏子語重心長的吐白率先打破了沉默。眉頭深鎖的她望向風雨肆虐的窗外，眼底流轉著不曾消泯過的悲哀與悔恨。

那是焰熟悉不過的眼神。

「⋯⋯那不是妳的錯，美樹沙耶加的死並不是妳的責任。」

焰甚至其實有些羨慕沙耶加。

能夠早點到那孩子的身邊去的她是幸福的——這樣的想法，焰當然不可能對杏子說出口。

「那就是我的責任。」杏子轉過頭來瞪著同樣面露苦澀的焰，咬牙切齒地駁斥道，語中盡是悔恨與不甘，「我明明知道她當時的情況，卻沒有幫她。就算會被她怨恨，我也該馬上壓著她，淨化她的靈魂寶石的——」

那一天的光景始終在杏子的內心裡揮之不去，無時無刻都在提醒是她促成了沙耶加的死。

「但是我什麼也沒做。只因為愚蠢的意氣用事。」

她理當能救她的。

她根本不該死。

為什麼神老愛作弄自己，將重要的人從自己的身邊一個一個奪走？

為什麼死的人不是自己——

「⋯⋯杏子。」

是焰的聲音從罪咎的漩渦中喚回了杏子的意識。

「抱歉，我不知道我是怎麼——」

杏子這才發現自己早就不知何時便已在焰的懷裡哭成一團。

她幾乎不曾在他人面前這樣失控的——然而杏子越是想止住淚水，不受控的眼淚卻流得越兇，使她幾乎快看不見焰的臉，也不禁怨恨起自己的沒出息。

「不要緊的，我明白。」

焰輕輕拍了拍杏子不停地發著顫的背脊，柔聲安撫道。

「哭過總會好一點，畢竟⋯⋯妳忍了很久吧。」

焰十分慶幸，埋在自己懷裡低聲啜泣的杏子並未發覺，此時此刻的她其實也同樣面掛著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