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同人|杏沙耶/紅藍/杏さや】A DREAM, MADE IN EGG 卵中夢(06)

 06




冷峻的晚風化作齊發的箭矢劃過臉龐,因為是逆著風向在疾速奔馳,所以帶來的刺痛感也格外清晰。說起來在矗立的高樓叢林之間穿梭,現實中能將這種出現在電影裡的情節演繹出來的大概也只有魔法少女了吧。

「真是的,焰這傢伙也未免太性急了吧!」

話一說完便馬上當著圓的面使用時間暫停,並直接把渚從麻美學姊家帶去審問,這麼魯莽地行事還真不像她。原先想趕在焰把渚帶走以前去阻止的,沒料到卻被店外的那兩個使魔阻撓去路因而耽擱了一些時間,也錯失了時機。

啊啊,這簡直就是預謀嘛!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妳恨我,我很疑惑。

──把一切交代清楚!使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手段,妳究竟有什麼目的?

──焰,我好痛苦。……要變成起司了。



焰突如其來的尖叫如雷貫耳。  



──雖然想要一直聽到了解事情原委為止的,不過要是妳繼續虐待蓓蓓的話,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難道,從一開始就……




麻美學姊……沒有受到時間停止魔法的影響嗎?

立場在一瞬間對調,被質問的對象換成了焰。



──這裡不是見瀧原!大家都被灌輸了虛假的記憶!

──等等,曉美さん?




槍聲冷不防在空氣裡爆炸開來,隨即引起渚接連不斷又高亢的驚叫聲。

焰這傢伙居然敢正面挑戰狀態絕佳的麻美學姊!而且,同樣使用槍械武器的她們要是動真格的話,豈不是要把整座城都給拆了!

當我在一個堆放許多水泥與鋼筋的工地著陸完畢時,一個長條狀的漆黑生物體猛地向我飛撲而來。等我仔細定睛一看,對方已然搖身成一名留著雪白的波浪長髮,身穿橙棕相間衣物的少女——是渚。

「嗚嗚嗚嗚嗚沙耶加──」

「喂喂!冷靜點啦渚!」

「渚可是差點就沒命了的說!」

「唔,雖然可以理解妳的感受,不過稍微振作一點啦!」

飽受驚嚇的渚梨花帶淚地向我訴苦,並始終揪緊我的披風不放,一直被焰追殺也真為難她了。

「麻美さん她們呢?」

渚指向位居九點鐘方向、距離此地莫約數百尺處的一個大型看板——在它身後的是名符其實的槍林彈雨,她們的戰況甚至越演越烈,震耳槍響與刺眼炫目的火光此起彼落。

……這種規模的戰鬥是要旁人怎麼介入其中啊?

這時候,我的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具配置在建築工地的乾粉滅火器。



從滅火器的缺口噴湧出來的白霧瀰漫四周。

趁著雙方戰火稍微平息下來進行言語對峙時,我和渚便乘機出手了。

「美、美樹沙耶加?為什麼──」

「有話待會再說吧!現在得先把妳帶離這裡才行!」

像隻誤入捕食網的蟲子被緞帶五花大綁的焰,一頭霧水又驚訝地瞪大雙眼直盯著我瞧。一舉斬斷用來支撐主體的緞帶後,我一把抱起焰並迅速離開現場。

我帶著焰到了一條沒什麼人會經過的窄巷,同時那也是最初與杏子會面,彼此因為一言不合而互相大開殺戒的場所──真是讓人懷念的地方呢,那時所留下的痛楚,我就是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抽刀將焰胸口前的那把金鎖撬開,伴隨一陣碎花瓣與芬芳飄落,捆住她自由的緞帶頓時瓦解,一同四散在地。而還未完全回神的焰則虛脫似地在濕滑的地面跌坐下來,用那雙充滿疑惑的紫羅蘭眼瞳抬頭仰望著我。

「妳到底……」

「真是的,居然正面向處於最佳狀態的麻美さん挑釁,該說妳太過自信好呢,還是笨蛋好呢?

看著與她不相襯的狼狽樣,讓我忍不住失笑道。

回想起來,當時也是焰即時出面打斷我和杏子的爭鬥,還說了一席漂亮話──如今這番場面真教人不勝唏噓啊。

「和巴麻美的衝突是沒辦法的,我的目標並不是她。」

「是蓓蓓,對吧?」我旋過身,腳步輕盈地踏過一池小水窪,背對著她答道:「只因為那孩子曾是魔女就將她作為目標,貿然行事也要有個限度吧。」

「妳……還記得嗎?」

「──因為那就是我的使命呢。」

我打著節奏地來回擺晃著腳,濺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水花。

「妳不覺得奇怪嗎?能張開結界並且把見瀧原再現到這種程度的魔女,沒有襲擊任何人,僅僅只是將我們困在這裡,之後就沒有任何動靜了。這和妳所認知的點心魔女並不一致吧?」

更何況,早在世界重新構築完成之前,曾淪落為魔女之身的我們便已被圓環之理所引渡了,沒可能再做出張開結界這種事。

不過我還真不喜歡這麼迂迴地說話。

「稍微想想的話就能明白,這個結界的用途不是用來捕獲獵物,而是想要維持現狀而已。也就是說,現在的情形對誰來說才是最好的狀況,以這個思路去推理的話──」

身後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碎動聲響。

搶在焰發動魔法以前,我迅速抽出軍刀,讓鋒刃插入了齒輪間的縫隙,以癱瘓它接下來的運作。

「又想逃進自己的時間裡嗎?過度依賴這個魔法是妳的壞習慣呢。」

每逢失敗就轉動輪盤重新來過,久而久之便會習於逃避這個反射動作。

但說來諷刺,也正因她的這個「惡習」,才讓我們得以擁有不必以絕望而終的未來。

焰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震驚表情,被冰凍般地僵直了身體。這也難怪,正如麻美學姊所述,她大概從未想過總是處在上風處的自己,竟會有被這麼反將一軍的一天吧,而那個對象還是向來不被放在她眼裡的我──但畢竟已經摸透目標的底細了,若仍然無所戒備的話實在說不過去。

「……期望著這個狀況的人,就在我們之中?」

「這沒有什麼好不可思議的吧。剛才麻美さん不也說過──『現在這樣是最幸福的』。如何?妳認為麻美さん就是魔女嗎?」

「魔女是魔法少女走到末路的最終姿態,這種可能性當然也是存在的。」焰語調平靜地答覆,眼神中流露堅毅與篤定。

「很符合妳風格的答案。那麼再讓我換個問題吧──在查明打造出這個結界的魔女的真實身分後,妳打算怎麼做?」

當妳真正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意時,發掘出內心最真切的願望時,還會執意打碎這個美好的夢境嗎?

問她這種問題的我,或許很殘忍又很狡猾吧。

然而,與其讓她在真相大白前才後悔莫及,不如先給她打一劑強心針才是最仁慈的做法也說不定,而這也是我唯一能替她做的了。

「打算殺了她嗎?單單因為是魔女這種理由?」

「妳到底想說什麼?」

眼看她神色越發凝重,我輕輕一笑。從齒縫間抽離軍刀,向前躍上了反映著彼此倒影的水窪,手握軍刀在水面上揮舞,像是在持筆作畫一般──藉此將人魚魔女從圓環之理中釋放,刻劃下它的身姿。

水波飛濺的回響在狹長的巷弄中旋繞。

「哪,這真的是件壞事嗎?不想和任何人爭鬥,大家齊心協力地活下去,僅僅如此祈禱著──也是罪孽深重到不得不除去的存在嗎?」


──那難道不是,妳所期望的生活嗎?


我將這個打從進入這個結界開始,便一直纏繞在心頭、沒有唯一正解的命題拋向了焰這個當事人。

「難道妳打算袒護魔女?」焰峨眉緊蹙,不自覺加重的語氣蘊含一絲慍怒與不諒解。

若心中有一絲想要沉溺其中的念頭是可想而知的,而不可否認地,儘管是老早便有所覺悟的我也曾被這份貪戀蠱惑。人終究沒辦法輕易將失而復得的事物再度放手,漂亮話誰都會說,但能否力行卻又全然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曉美焰就是這樣不願多替自己著想、也不願多寬恕自己的人呢。

「那畢竟是我們的末路,難免也會心生同情呢。」

「……我也是在剛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

「巴麻美回想起來的戰鬥對象是魔獸而非魔女,佐倉杏子無法推理出魔女結界的可能性,也並非是遺忘了魔女的事。她們都不曉得魔女的存在──當然了,這個宇宙中早已沒有魔女的存在了──所有魔法少女的靈魂,都在成為魔女之前被圓環之理回收。」

她如止水般平靜的眼神頓時掠過一縷哀傷。

「憑藉這樣的心願,那孩子重建了那樣的世界,卻也將自己犧牲。」

總算是走到這一步了呢。

「是嗎?妳還記得那時的情形啊。」

世界重塑之後便負載著這份記憶,以及與圓重逢的決念奮鬥至今,也真是不容易。

「沒錯,能記得這些的應當只有我一人。」

沐浴在銀白色的月光之中,讓她身形的輪廓更為深刻。

「這裡不應存在的事共有三件──第一是製造結界的魔女,另一個是仍以魔女姿態現身的蓓蓓。而最後,」焰帶有猜忌與狐疑的目光與我相接,「是知道魔女這些事的妳……妳究竟是誰?真的是美樹沙耶加嗎?」

「該向妳致意了呢。我就是妳所熟知的那個我哦,轉校生?」

彼此的話音甫落,轉瞬之間水聲驟響。

此時水面所映照出的鏡像並非是我倆的倒影。

浮現在水中的是指揮著刀劍,身覆鋼鐵盔甲,曾幾何時在自己的世界裡獨自做著戀慕的夢的人魚。

見狀,察覺不妙的焰連忙向後跳開,並作勢要將手伸向左臂上的圓盾。為了阻止她發動魔法,我搶先拽起刀筆直地向它刺去。不料焰即時縮回了手,將軍刀擊飛,並朝我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腳。

齒輪運轉所發出的金屬摩擦聲頓時佔據了聽覺,我反射性地扯下背後的披風,並在上頭動了些手腳後往焰的面前一拋,接著趁隙往高處逃離。

「跑得還真快,妳應該是更加笨拙才對。」焰夾雜著喘息、有些緊繃的回音盪漾。

「妳才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吧——將這個見瀧原破壞掉,真的沒問題嗎?好好考慮一下再抉擇吧,不要留下遺憾。」

 
──我們兩個都是。



-




話說,到頭來還是來到了這裡啊。

完成提點焰的任務後,想說趁著所剩不多的空暇去街上晃晃,沒想到卻不知不覺來到了這裡。

不過,或許此處才是最適合作為美樹沙耶加此一存在的盡頭也說不定呢。   

無論是作為人類,作為魔法少女,或是魔女。

此處既是我的喪生之地,同時卻也是重獲新生的場所。

凝望著螢光閃爍的候車告示板的我忍俊不禁。

照理應該是喧鬧不已、熙熙攘攘的車站此刻卻是杳無人煙。與那時的情景如出一轍,彷彿是刻意要讓我找回那份記憶一般。

怎麼可能會忘記呢──對我而言,那彷彿就只是發生在昨日的事情般地歷歷鮮明。

我一把在候車處的座椅坐下,瞥了一眼身旁的空位。

在原先的世界裡,我與過去的魔法少女相同,失去了靈魂寶石的光輝,墜入絕望的漆黑深海之中,並從悲嘆之種破殼而出,以散播詛咒與絕望的魔女之姿重生。

那時的我聽見了來自杏子撕心裂肺的呼喊。明明在那之前我可是連一次都沒有好好喚過她的名字呢,但也已經沒有機會回應她了。

於是,那傢伙就自作主張地與已是魔女的我同歸於盡。  

在圓環之理誕生後的新世界,則是在戰鬥中耗盡了所有魔力,靈魂寶石已瀕臨極限的我,於此迎接了來自圓的引導,以魔法少女的身分離開了世間,而非以魔女的身分繼續在世上苟延殘喘。

理所當然,杏子則是繼續作為魔法少女活了下來。

而無論是哪次,我都沒能和杏子好好道別。

「……不要留下遺憾啊。」

──現在的我,能夠做得到吧。

「不,是必須做到才行。」

夜空下如此下定決心向圓環之理宣誓著的我,忽地發現一根位在候車位右側的鐵柱前,不知道被什麼人放了一個牛皮紙袋。它看起來不像是被遺忘或是丟棄的,而是被人刻意地留在那裡。

出於好奇的我忍不住上前查看,袋子還殘留一些餘溫,大概是在不久前才被放下的吧。一面這麼心想,我一面小心翼翼地拆封。

裡頭裝著的是一顆顆豐碩又鮮豔欲滴的蘋果。

曾幾何時從她手上接過的、又被我所捨棄的鮮紅色果實。

腦袋頓時一片燥熱,像是被一大批柴火所燻出的烏煙弄得難受,甚至還波及到了淚腺。

眼眶莫名地濕熱了起來。

登時,簡直是算準時機似的恰巧,裙子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了震動。

我拿出不斷震動的手機,與銀幕上的來電顯示會面。


杏子


斗大的兩個字樣就這麼映入了我的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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